阿拉山口:迎风舞动的戈壁新城
2016-09-29 14:1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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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26年,一座新城拔地而起,在猎猎西风中完成了一次又一次蜕变;特别是“一带一路”这个关键词,让这里成为亚欧大陆桥上一个绕不开的节点。
阿拉山口——从中国版图的交通末梢到经济开放前沿;从大风口到大通道;从第二亚欧大陆桥的西桥头堡,到一带一路核心区的重要支点……这里已然成长为中国最年轻、最具活力的口岸新城。
7月24日,由阿拉山口综保区首发的“丝绸之路号”国际班列开出国门
列车抵达阿拉山口的时间是晚上10点零6分。这是北疆的傍晚时分,天空呈现出漂亮的玫瑰红。
通往这座边境小城的火车, 一天只有两趟。到博乐站之后,车厢内已基本空荡荡没了多少旅客。火车继续在茫茫戈壁穿行,一边是镶金边的天山支脉,一边是浩瀚的艾比湖。
山口的风并没有我们出发时想象的那般夸张。前来接我们的阿拉山口市委宣传部副部长朱力穿着短袖短裤,和内地青年并无二致。
而山口的故事,在火车通往这人烟罕至之地便已经拉开了帷幕。
从交通末梢到开放前沿
“ 国家把新疆首个综合保税区放在阿拉山口,就是因为我们站在对外开放的最前沿。” 提起阿拉山口短短26年的发展史,博州本土专家张振生感慨万千。“这里原本是西部交通末梢,也被称为‘口袋底’——一个被遗忘的角落,一片未被开发的热土。”
这位退休的科技局局长从一段被搁置多年的边境铁轨开始讲述老山口的往事变迁。
上世纪50年代,中苏关系友好时,双方商定要修建一条跨国铁路。“当时苏联国力强盛,很快就把铁路修到了德鲁日巴(又名多斯特克,是哈萨克斯坦与阿拉山口接壤的边境小镇),而我们国家经济实力比较弱,铁路尚未修通,中苏关系就破裂了。那段未完成的路基也就被搁置了。等于我们把人家的铁路冷落了几十年。”张振生笑着说。
直到1990年,山口成立临时性过货口岸,铁路重新修通,双边贸易从此对接。原来的“口袋底”一下子变成了向西开放的前沿。“现在我们的铁路、城市建设、经济发展远远超过对方。每当哈国汽车司机、游客过来,总是翘着大拇指说,你们发展得太快了。”
张振生的笔记本上记录着阿拉山口自1990年通关以来,每一年的过货量和过货总值。20多年来,这条曲线骄傲地上扬着,以每年30%的速度递增。2013年,口岸过货量达到2982.9万吨,进出口贸易额达174.28亿美元,上缴关税以及代征税达到117.2亿元人民币。自此,阿拉山口口岸一直位居全国陆路口岸前列。
对数字颇为敏感的老专家试图用这串长长的数字论证阿拉山口如今的战略重要性:这里是名副其实的“西北第一关”、“新亚欧大陆桥西桥头堡”、“一带一路”核心区的重要支点、“新丝绸之路经济带”的能源咽喉。
“山口的战略意义,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无法被替代。”张振生说。
从戈壁大风口到大通道
风是这座边境小城绕不开的话题。一年160多天8级以上的大风,曾经是这里恶劣气象的生存现状。
“26年前,阿拉山口除了风啥也没有。只有一些国家设施在这儿,一个气象站,一个边防哨卡。没有居民,连村庄都没有。”张振生回忆说,上世纪90年代,曾有人提出在此设市,但反对者的理由如出一辙:“在这大风口建市,谁来住?”
气象资料显示,近年来阿拉山口的大风日数减少到了110天左右,风的强度也在减弱,山口人对待风的态度也变得乐观起来。记者在此三天的采访中,阳光明媚,风和日丽,被戏称是享受了“副部级待遇”。因为据说国家副部级领导来视察,天气就会变得晴朗温和。
阿拉山口地处阿拉套山和天山支脉巴尔鲁克山之间的一片开阔地上,与哈萨克斯坦接壤,因其地势平坦,车马行走方便,自古就是东西交流的一个口岸。两百多年前,察哈尔蒙古族受乾隆皇帝指派,从张家口出发到这里戍守边关,由于这段历史沿革,1954年成立了博尔塔拉蒙古族自治州。
山口人根本想不到,改革开放后,西风中呼啸而过的列车,给这片荒凉之地带来如此巨大的勃勃生机。
阿拉山口市委宣传部副部长朱力自豪地向记者介绍说:26年前,口岸最初设计的过货能力是270万吨,当时全国最大的陆路口岸内蒙古自治区满洲里的过货量仅为200万吨。设计者以为,270万吨过货量已经给这片不毛之地留有了充足的发展空间,甚至以为在未来的50年里应该足以应付发展的需要。
然而谁也没有料到,阿拉山口的发展速度之快让人无所适从,不到10年,这里的过货量就超过了500万吨。“那些年只看着铁路不断地扩能改造、扩能改造,但还是跟不上发展的需要。之后的第二个10年,阿拉山口的过货量已经超过了2000万吨。”朱力副部长说。
记者在综保区看到,目前这里已建成并投入使用了20条铁路专用线,13条宽轨和7条标准轨,用当地业内人士的话说:口岸扩容改造完成之时,就是它的满负荷运转之日。
如今,阿拉山口的过货货值已经占到中哈对外贸易额的70%左右,毫无争议地成为新亚欧大陆桥的重要大通道。
从被遗忘的角落到经济热土
“我第一次去阿拉山口是上世纪90年代后期,正逢山口第一次繁荣之后的萧条期。当时很多地方圈了地,房子盖到一半停顿了下来。”博州党委外宣办主任彭坤慧对于那种由盛而衰所带来的遗憾印象颇深,“口岸辛辛苦苦建设起来了,怎么这么萧条?”
据彭坤慧回忆,口岸的边贸是从1991年开始的,那一年博州被授予第一家企业边贸经营权。“兴盛时,口岸的外贸企业多达700多家,这些企业带来了闯荡国际市场的新思路。小小的阿拉山口当时竟有好几万流动人口,这种边贸繁荣也得益于我们和中亚国家在经济上、资源上的互补性,对方主要生产原油、矿石、有色金属钢材等资源型产品,而我们则是一些机电产品、生活日用百货,可以说有着很强的互补性。”
彭坤慧祖籍四川宜宾,父母在东北当兵复员后响应国家号召来到新疆,她可谓是在博州土生土长的“疆二代”。
然而,边境城市对于“风向”的敏感远超内地。“国家政策的调整,对经济发展到一定水平的内地城市来说,也许只是剁了一个牛尾巴,但对我们来说就像是砍了一个牛头。”一位博州官员曾这样形容“风吹草动”对边境所产生的“效应”。
“上世纪90年代末,阿拉山口的财政收入占全州财政收入的40%左右,然而边境小额贸易取消后,山口的边贸企业受到很大的影响,博州财政收入也一下子减少了近一半。”彭坤慧第一次到阿拉山口,就是遇到这样一个由盛而衰的时期。
新落成的阿拉山口综合保税区欧亚直销中心
“没想到2000年以后,西部大开发又让口岸复活,如火如荼的建设又起来了,过货量也一年比一年多。当博州提出‘口岸强州’的口号后,我们都感到我们的口岸一定会把博州的经济带动起来。后来这些年,各届领导一直都想把山口建设起来,让更多的人能留下来。那时候风沙大,没树,没水,我们就搞了引水工程,栽起了三北防护林、城市防护林,博州的所有干部都到阿拉山口去植过树。经过这么多年基础设施的建设和投入,阿拉山口终于适宜人居了,也更适宜经济的发展了。”彭坤慧说。
然而阿拉山口貌似只是一个口岸,一个大通道,货物过境后就走了,想要打造区域经济,带动当地发展谈何容易?作为边境口岸城市,中央财政是不是能够加大对阿拉山口口岸的转移支付力度?政策上能不能向这一新兴的口岸城市倾斜?在财政上信贷上进一步给予倾斜?
在阿拉山口迅猛发展成为西部边关的一大门户,为国家每年贡献着上百亿海关税收之后,博州人开始探索自我造血的突破口。
从通关走廊到口岸立市阿拉山口
26年的自我发展,其间有过跌宕起伏的多次转折。边境小额贸易优惠政策带来的短暂繁荣;西部大开发、新丝绸之路经济带、一带一路战略……随着向西开放的政策不断深化,阿拉山口的战略地位也不断得以凸显,然而这种通道经济模式的掣肘也暴露得一览无余。
2013年4月,博州副州长陈洪曾带队到西安参加西洽会,彭坤慧随行前往。走出博州,宣传博州,一个重要的新闻点就是站在新起点的阿拉山口市,正展开双臂欢迎来自海内外的商旅共同开发这一新兴城市。那一年,山口刚挂牌“立市”,综保区也即将封关运营。谈到山口的突破式发展,彭坤慧总会提到新华社记者的一篇改变命运的内参。
自1991年通关以来,阿拉山口口岸累计过货2.83亿吨,累计进出口贸易额1343.17亿美元,海关税收入库累计1027.71亿元人民币,该口岸海关税收占全疆口岸总量的60.8%。看着这块天大的馅饼,山口人有一种“无处下口”的苦衷,对这种“酒肉穿肠过”的经济模式深感无奈,却始终无法破局。
2009年,新华社一位长期关注阿拉山口发展的记者写了一篇内参,谈论阿拉山口所占据的战略地位的重要性。这篇内参得到时任国务院副总理王岐山的重要批示。此后阿拉山口才迎来了发展的突破口,其最直接的结果就是西北首家综合保税区落户阿拉山口,以及最年轻的口岸城市阿拉山口市挂牌成立。
“2010年,我们迅速开始动工,当时西安的综合保税区还没有批下来,我们用了三年时间就把它建设出来了。在申请综保区的同时,我们也在积极申请建市。2013年阿拉山口市挂牌,它真的是一个非常非常年轻的城市!”彭坤慧不无激动地说。
综合保税区的主要功能是打造仓储物流和贸易加工,利用保税、免税、减税等政策,将货物尽可能留在当地。博州想把口岸的优势通过综保区释放出来,这也是全州经济发展的希望所在。
此后三年,博州举全州之力开始打造这座边境新城,在公共场所随处可见阿拉山口市及其综合保税区的宣传广告。
彭坤慧向记者坦言:“这几年,阿拉山口正在努力把自己从一个过货通道变成一个综合经济体,以此带动城市的发展。国际邮件中转站在这里落户了,海淘的数据库要建在我们这里,我们现在正在申请特种水果、特种蔬菜、特种食品的口岸,一旦申请成功,很多东西就可以更顺畅地出口,这些生活物资会带来更大的人流、物流和资金流。”
综保区是真正的发电机
如果说综保区是阿拉山口的发电机组,那么这台发电机组最终会点燃博州经济这台巨型发动机。位于口岸北侧的综保区平坦、空旷,8车道的道路横贯综保区的中心,高高耸立的大门西侧是长约3公里的铁路换装线,多个巨大的圆柱型、球型储气储油罐异常醒目。从国门望去,哈萨克斯坦国的山水近在咫尺,一列列国际班列隆隆地沿着山脊往来穿越于国门之间。
开车带我们去综保区采访的宣传干事那庆是蒙古族人,家在博乐。“山口的风一到周末就开始刮。”他笑着说,工作日总是蓝天白云,一派戈壁美景。山口有数十条铁轨与城市道路交叉,等火车、过涵洞是经常会遇到的交通状况。在等火车的时候,那庆告诉记者,“这是货运列车,是去综保区装货的,口岸现在非常繁忙,中欧班列换装非常快。”
“你们来这儿一趟,一定会对我们信心十足吧?这里欣欣向荣,一天一个样,所以我们都愿意在这儿吃苦,一定会苦尽甘来的。”综保区管委会负责宣传的90后干事王倩满面笑容地说。事实上,这种欣欣向荣,并非仅仅体现在随处可见的塔吊、在建的厂房、一列列发往欧洲的西行班列上,而是恰好体现在服务于综保区的这些充满干劲的年轻人身上。
这是新疆第一个综合保税区,没有仿照和学习的对象,管委会每个人都身兼数职。“到目前为止,综保区只有我一个人负责做宣传,图片、文字、网站、信息、微信平台等。就这领导还常骂我们‘都是野路子’出身,那有什么办法,边学边干呗。”王倩笑着说,“当然领导也想把我们派出去学习培训,但现在企业陆续入驻,忙得四蹄冒烟。”
短短两年间,王倩成了综保区冲在最前面的宣传员。她总是踩着高跟鞋,背着相机风风火火地四处跑。
根据综保区的最新数据显示,综保区目前已有100家企业入驻,去年这个数字是52家。
记者到达的前一天(7月24日),由阿拉山口首发的一列国际班列“丝绸之路号”开出国门,这是第一列发往塔什干的列车。
“咱们这儿好像比霍尔果斯规模小一些?”王倩淡淡一笑,“几乎所有的来访者都会这样比较一番,虽然我自己没有去过霍尔果斯,但是,我曾陪同领导接待过一位企业家,他在考察我们综保区时说了这么一句话:霍尔果斯就像一条蜿蜒小河,清澈见底很好看,但阿拉山口综保区就像一片汪洋大海,看起来风平浪静却深不见底。我们的综合保税区跟内地不一样,内地大都是企业先进去,路修通了,政策才拿到,然后封关运营。我们这儿是划了块地,先搞建设,海关都封关运营了,企业才慢慢驻进来。所以说,我们现在还处于建设期呢。”
阿拉山口人的自信,来自于一种被推着向前发展的潜力,这和那些第一代老山口创业者身上的气质完全不同。若干年后,阿拉山口的历史也许就蕴藏在这一代人身上。城市的历史,人的历史,就这样被紧密地交织在了一起。
承载“一带一路”支点重任
然而,怎样在一带一路的背景下,更加活跃起来?更好地发挥对外开放的作用?张振生以热情的口吻,讲述起阿拉山口如今面临的一些问题。
1991年,前苏联解体前夕,双方接轨,阿拉山口口岸蓬勃发展起来,但对方的口岸德鲁日巴却始终冷冷清清,显得破败不堪。直到本世纪初,才贷款改造过一回,但过货能力仍不能满足需求。“好多货物虽然在中国没有积压,在对方却时常积压,这就会影响我们的过货。”
张振生认为,目前阿拉山口的生命线仍是过货。“这里因过货而诞生,因过货而发展,也因过货而繁荣。未来它一定是这样的,它一定是为全国为全疆服务的。”
张振生曾统计过,阿拉山口出口的货物基本辐射中亚五国和欧洲十几个国家,进口货物基本上到了广州、上海、北京、天津等二十多个省市自治区,辐射面非常强大。
然而,换装和运费问题始终是悬在头顶的一道难题。“我们想让对方把宽轨延伸到精河、奎屯,甚至乌鲁木齐;对方则想让我们把准轨修到阿拉木图或者阿斯塔纳。无论哪一种方案得以实施,都将大大缓解换装压力。“可是一提到‘换装’,涉及国家安全、军事安全的说法就跳出来了,谁都没办法。”
另一个难题是运费。“我们搞渝新欧,义新欧,这个新欧那个新欧,乌鲁木齐也开通了到欧洲的班列,时间是节省了,按时了,也通畅了,但运费的问题始终难以解决。2013年我们就提出来要跟铁路部门商量把运费降一降,结果2014年年初没降下来,反而还升了。”
新疆阿拉山口国门
张振生认为,阿拉山口作为丝绸之路经济带上一个重要咽喉、重要节点,“一带一路”核心区重要的支撑点,无论是从战略物资,从对外贸易,从人文交流来看,都应该得到国家进一步的重视。“能不能把上海自由贸易区的政策完全赋予我们综合保税区?或者把阿拉山口设为一个向中亚开放的新的自由贸易试验区?”
此外,国家与国家之间,地区与地区之间,虽然建立了会晤机制,但尚缺乏紧密合作。张振生告诉记者,去年一年,阿拉山口共有650列中欧班列通行,今年仅上半年就有479列,全年估计会突破1000列。然而这些从重庆、成都、广东、义乌等多省市发出的国际班列,大都各自为政,各有一套管理体系。
张振生提出,“能不能在阿拉山口或乌鲁木齐设立一个中欧班列联动机制,一个协调机构?将这些中欧班列进行组合,既可以降低运费,也可以使整个通道更加畅通,和中亚、欧洲的对外贸易也更加便捷。”
豪迈与激情迎风而舞
2016年的阿拉山口仍屹立在风口,既面临丝绸之路经济带核心区建设、国家大力支持沿边重点地区开发开放等一系列重大机遇,也面临着口岸过货量、贸易额、海关税收三项指标在全疆总量占比逐年下滑,同类口岸竞争加剧的压力和挑战。
在博州党委外宣办提供的资料中显示,“今年年初,博州专门召开关于加快阿拉山口市发展专题会议,出台了一系列政策,帮助阿拉山口市解决资金、项目、人才等方面的问题。”
昔日茫茫戈壁,一场风从春刮到冬,似乎什么也留不下。曾经有很多创业者想落户于此,又无奈地离去。老山口人说,留不住人的原因是“山口不养人”,“没有工矿企业的支撑,就算落户,怎么养活一家老小?”
如今,为了留住人才,博州可谓想尽了办法。今年州上将阿拉山口市作为自治州人才管理改革试验区,允许先行先试,吸引疆内外各类优秀人才。在旅游方面,博州也正在积极争取将阿拉山口铁路车站纳入全疆旅游专列铁路运行图中,争取中国公民经阿拉山口赴哈国边境口岸“一日游”政策,申请哈国公民“一日免签”改为“三日免签”,以促进边民互市贸易和跨境旅游业发展。
博州还请来国内顶级设计专家,对阿拉山口城市规划进行优化完善,突出口岸特色和异国风情。
采访中记者发现,这座戈壁新城在规划之初就颇有长远的格局,常住人口不足1.3万人的城市,开通了六辆公交车。据说在规划会上,有干部曾提出反对意见,“山口那么点人,公交开通也是白白空着,一天要花多少钱?这可都是老百姓的血汗钱啊。”
但老山口人告诉记者,“当时我们市长说:阿拉山口建市了,不能连个公交车都没有,你是领导,你不坐,打工的坐不坐?上班的、上学的坐不坐?倘若刮风下雨天,人们知道有趟公交车会来,他们就会多等几分钟,就会安心。我们建市难道不正是为了给市民这样的希望吗?而且这也是回馈给普通百姓的一种红利啊。”
是的,阿拉山口虽小,但其所孕育的豪迈,迸发出的激情,却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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